出身单亲家庭、梦想当侠女的纪一珍,让濒临倒闭的长亨精密能越过龙头汉翔,直接打入国际航太供应链。为何能成功?她说:把自己变得比飞机引擎叶片还要硬。
走了超过30年台湾航太业只有一个女性打进国际航太供应链成为第一阶供应商、准上市柜挂牌,而且只有她不靠航太龙头汉翔,拿到包括美国的飞机发动机制造商奇异、法国的史奈克马、英国劳斯莱斯的订单。她是长亨精密董事长纪一珍。
长亨也是台湾第一个让女性技术人员上第一线操作机台的航太公司,至今生产线上仍有超过40个女性技术人员;3月7日,她在台北召开法说会,高阶主管一字排开都是女性,在硬邦邦冷冰冰的航太业,竟然有一个女力当家的企业。
为何大胆采用女力?纪一珍说:女性在细心、严谨、负责、执行力都优于男生,所以我用了很多女生,是用最多女生的航太业。
有一年纪一珍一口气找来了30个海外侨生,而且全是女性。当这群女性技术人员要上第一线实际操作机台时,工厂工人竟然搞罢工抗议;你只要跟我谈工作,我比谁都硬。不接受可以走啊,一切照规定来;纪一珍自比飞机引擎超合金叶片还硬。如今这群女生,成了长亨生产部门的干部。
20年前长亨其实是一家濒临倒闭的模具小公司,而纪一珍对航太业一窍不通。当时长亨原始股东找纪一珍进来担任处理帐务的行政人员,纪一珍却建议原始股东,如果要继续发展,应该再增资且转型到航太产业,才有机会。但这些原始股东经不起连年亏损、兴致缺缺,于是帮手成了舵手,由已升为副理的纪一珍主导长亨转型。
纪一珍没有航太背景、技术,甚至连客户在哪里也不知道,只相信政府说航太是新兴产业,很有前景,在未知中跨出第一步。
说好听就是初生之犊不畏虎,听说台湾要做航太就是要找汉翔,就一股脑开车到汉翔,到了会客室却连要找谁也不知道。后来才摸清楚,做汉翔生意,要看军方报纸的招标公告去投标。
即便对航太一无所知,就勇敢往前走,纪一珍用这种方式打开了汉翔的大门,从承接汉翔的引擎叶片前段粗加工做起,后来生意愈做愈大,还拿到国防部优良厂商奖。
但实际上长亨做汉翔的生意就是参加招标比价,竞争对手杀价竞争,不断重复发生。
一直到了2005年,长亨做汉翔生意做了8年,赚到了营业额却没赚到钱,原始股东不愿意再掏钱出来支持公司,这是一般人碰到阻碍、失败的正常反应:放弃另寻他法。但纪一珍卖了自己的房子,还借钱买下长亨再往前走,成了最大股东、董事长。
纪一珍看着天空,飞机是波音、空中巴士,引擎是GE、劳斯莱斯的,没有一个是汉翔的,那为何非要透过汉翔才能做到这些客户的生意?
纪一珍毫无畏惧地跑去跟法国航太龙头史奈克马说,长亨想自己建制程,希望史奈克马给她订单;但史奈克马第一句就是:妳不可能。纪一珍说:你给我18个月,如果能做出来,你再给我订单,我做不出来,你一点损失也没有。
她说服了史奈克马给长亨尝试的机会。纪一珍第一件事就是飞奔台中精机,买四轴工具机。当全世界都用一台6000万的五轴工具机生产引擎叶片,她想要胜出,就必须用较低的成本,又能生产出相同品质的产品,而且通过国际大厂认证。
她买的是一台600万、台中精机的四轴工具机,自己回来改制程,同时,她也招聘了一批从汉翔退休的资深、有认证经验的员工。
纪一珍很厉害,真的把四轴工具机做出五轴的功能;台中精机董事长黄明和说,长亨开发出自己独特的工具机使用设备与方法。
打进国际航太业供应链要求是人、机、材料、加工方法都要认证,首重技术。为了延揽、留住技术人才,纪一珍很肯给,一开始长亨股票不值钱,所以给现金分红,14年来,纪一珍自己不支薪,从不赚钱到分红给员工已超过6000万。有很多员工是千万身价了。
第二是打死不后退的心态,纪一珍说:我一天睡不到2小时,白天管研发、生产,晚上写计划书,有一次胃溃疡发作,拿着枕头垫着胃继续写。
碰到研发瓶颈,她虽然不懂,但就陪在技术人员旁边,他做多久、纪一珍就等多久。有一次对方嫌纪一珍在旁边看压力太大,她假装下班离开,没想到对方通知成功了,纪一珍30秒就冲进办公室,原来,她一直坐在车子里面等。
这强硬不畏苦的个性来自出身背景,纪一珍的双亲在她很小时就离异,小时候几乎没看过父亲,长大后再见到面,已经是父亲生了病才来找她,纪一珍担起照顾责任、直到父亲离世。而她的母亲重男轻女,不让纪一珍念大学,只能一边工作、一边念二专,「最多的时候兼了8份工作,月入20多万,最困难的时候一个馒头吃两餐,」纪一珍说。
成长背景还锻鍊出她的个性,纪一珍国小、国中念书是全校第1名,有一次老师要学生写我的志愿,别人都是当老师、当空中小姐,纪一珍的志愿竟然是要到深山学艺,然后下山当一个主持正义的侠女;老师看到把我骂死了,但我真的是一个讲求正义、说到做到的人;纪一珍说。
黄明和说,台湾航太业主要都是靠汉翔到国际接单、然后等发包;但纪一珍证明可以跳过汉翔成为国际航太第一阶供应商,还帮着台湾工具机业者打入国际供应链;台中精机首次进入航太供应链,就是卖给长亨。
女性如何面对未知,纪一珍建议别害怕,我做高阶叶片时,别人说长亨会赔死;我用国产机器的时候,人家说我是白老鼠。我告诉你,我每一次都会成功,因为我碰到失败、挫败时不会放弃,就再来啊,往前走、再走、除非到了绝境。就是用这不断往前走的决心,纪一珍圆了小时候的梦想,成了台湾航太业中唯一的侠女。